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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心事,这个时侯也只能甩开腮帮子,先塞一肚子再说。

    萧言吃了几筷子,就停下来。真论到吃,大宋还是远远不如后世的。食材不必说了,虽然纯天然无公害,但是花样实在太少。冬天也没什么新鲜蔬菜。更不必说后世花样繁多的各种佐料了。萧言坐下来先开吃,其实不过是故做宁定,先让那常昭嗣忐忑不安一阵再说。

    看他放下筷子,常昭嗣也马上停下。只有方腾还在涮着一片兔肉。还将过暖好的酒壶,自斟自饮,这装B水平,比萧言还要高出一个级数。

    看常昭嗣眼巴巴的瞧着自己,萧言沉吟一下,缓缓开口:“常拱卫,我要是给你三十万贯,你敢不敢拿?”

    咣当一声,却是常昭嗣将摆在几上的酒壶,一下撞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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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最爽的事情之一,还是拿钱砸人。

    萧言在心里面发出这般感慨,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常昭嗣脸上的神色。

    此时此刻,算是见过钱的常昭嗣,五官都快挤成了一团。只觉得一颗心跳得砰砰响,将这雅间当中所有一切声响都盖了下去。

    三十万贯是个什么概念。都门禁军一年经费开支是三千多万贯。但是实际发到士卒头上,总得要有一半。剩下一半,却是几十个大的将门世家,这些将门世家门下几千名武臣。再加上枢密院,三司,禁中那些与禁军有牵连为靠山的嫔妃,内臣,皇子,驸马都尉............种种桩桩,相干不相干的人物,都要在里面伸一把手的。

    一年在坐粜事上吐三百万贯出来,其实已经到了禁军将门世家的底线了。很大一部分还是照应赵佶的面子。萧言这事情上头抓得刁,赵佶又穷得眼睛都绿了,还深恨都门禁军在伐燕事上丢脸无能的表现。官家真能为这个事情雷霆大作。而且毕竟不涉及到吃空占役这等根本事情上头。让一步就让一步。

    而且禁军将门世家,未尝不是愤愤。禁军将门世家分摊这三百万之数,几十家每家也要贴出将近十万贯出来,就算有萧言发行第二期债券他们又扣头来认购,多少弥补一些,也真算是大出血了。

    他们暗中也在积蓄力量,做好准备,等这个风头一过去。就要反攻倒算,要让萧言下台,要让一切尽复旧观。都门当中这些时日平静之下的暗流汹涌,基本上就是因为这坐粜事引起的。

    具体到常昭嗣头上,在他鼎盛时期,吃空额,虚领公使钱,坐粜事上占便宜。他这一军当中,还有其他带兵武官要分润,还有上司要孝敬。他实际拿到,不过一年万余贯。加上利用禁军士卒占役做买卖,一年收益最好,分到他头上,大概也就是万余贯的数字。

    这个数字,对于他这么一个没根脚的人物而言。已经算是相当之多。足可置田买地,锦衣玉食,骏马得骑。姬妾满堂。等到死了,还能留给子孙相当一笔家业。

    那些将门世家,一家号称百万贯,几百万贯的家私。那却是开国以来,代代在都门禁军中得掌大权,一百多年下积累来的!

    现在萧言可掌握的资财过千万,却是动员吸纳了整个汴梁积蓄的财富。这是异数,不足为凭。而且他算是负债经营,放在后世算是非法集资。是要吃枪子的。

    三十万贯,搁在常昭嗣身上,有高俅的宠信,他也要顺风顺水的再干十五年。再算上这么一大笔收入的现值,还要更高。更不必说以后他没有高俅这个粗腿可抱。现在就掌着东水门外的车船务,一年收益,直线下降到可怜的几千贯!

    一时间,常昭嗣都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

    萧言犹自觉得对这位已经不会打仗的武将刺激不够,又似笑非笑的加了一句:“这三十万贯之外,对拱卫的前程也还要有一个交代安置。不然萧某人怎么对得起常拱卫?............愿意锦衣归里,我和老种相公还有些交情,在陕西四路,总有个安静地方军马副总管的地位。要是愿意留居汴梁,萧某事毕之后,则还常拱卫一个捧日军厢指挥使的位置如何?”

    一番话说毕,不等常昭嗣有什么举动,萧言轻轻击掌。在外间侍立的貂帽都亲卫已经入内,从怀中取出一叠精心置备出来的皮纸,每张都是五万贯之数,足足六张。摆在了方腾面前,常昭嗣平日不读书,目力保养得不错,远远就看得分明。正是现在汴梁牌子最硬的萧言所发行的应奉债券。认购人正是常昭嗣,后面有萧言花押印章。上面债券编号用朱笔填好,这每个编号,都有记录,再假冒不得的。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三十万贯债券。每年计息也是最优厚的一分二,坐在家里每年就有三万六千贯可以拿。七年之后还本。说是三十万贯,但是要实实在在的拿全了的话,那就是五十多万贯!

    就算不等着七年之后还本,现在常昭嗣将这三十万贯债券卖出去,按照这一份二的利息。也有人愿意以四十万贯以上的高价来买。这一叠皮纸,在常昭嗣眼中,就闪着金光!

    要花十几二十年,甚或要余生全部时间来挣的钱,集中起来就放在眼前,这对人的冲击力是空前巨大的。

    萧言放松的跪坐在自己几案之后,笑吟吟的看着眼前一切。方腾也停了箸,取过一方雪白的丝巾,慢条斯理的擦着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很有信心的等着常昭嗣的反应。

    常昭嗣的脸已经在抽搐了,喉结滚动,不知道咽了几口吐沫下去。什么久为都门禁军高阶武官的雍容气度,这一刻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去。别说现在因为高俅不起,他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将来饭碗在哪里。他一个西军低阶小军官,挣扎到这一日非止轻易。现在后半生富贵就这样赤裸裸明晃晃的摆在眼前,还入娘的谈什么矜持!

    等胸中情绪稍稍平复一些,他才哑着嗓门狠狠开口:“显谟与中散,为何垂青俺这武夫,俺不知道。显谟与中散要俺行什么事,派俺什么用场,俺也不明白............此时此刻,还有什么说得?但凭两位吩咐就是!”

    萧言一笑,并不开口。这个时侯就是方腾的首尾了。他作为上位者,这个时侯只要装深沉摆气度,作为一个吉祥物就成。

    不过在心里面忍不住继续慨叹。

    他妈的,拿钱砸人真爽真爽真爽真爽............二十一世纪的屌丝,在大宋也有作为高帅富的这么一天!

    方腾微笑,亲热的探身过去拍拍犹自在激动的常昭嗣肩膀。萧言惯常的那些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举止,方腾已经学了个七八成。已经不大象一个标准的大宋士大夫了。要是方腾穿到现代,估计也能勉强应付了。

    “拱卫好计较!学生与显谟,自然不会欺你,将来拱卫与显谟,还长远着呢............要拱卫所行之事,也没什么繁难的,也在拱卫的范围之内............”

    常昭嗣这个时侯平静了一些,勉强理清思绪,听着方腾的话,苦笑答复:“俺现在还有什么范围?就是在东水关外管着一些车船务。栈房仓场,一帮小工,打尖的粗劣吃食店。再加上码头一些半掩门子,就是俺的范围了,显谟和中散难道用得上这个?”

    方腾一笑,说不出的智珠在握,俊逸倜傥:“就是用得上这个!拱卫所用这些码头力工,听闻绝大多数,就是当年拱卫禁军流散之辈?”

    常昭嗣点点头:“正是此辈,俺这里便有数千人。这班人被革退了名粮,只好在这里寻一口苦饭吃,都是些桀骜之辈。拘管非易。平日里还好,做一日得一日食。到了冬天,汴河封冻,往来无船。为了怕他们闹事,冬日里头都要该管之人贴他们粮食柴炭............现在俺就倒霉管着这个,每年冬季封冻时侯,都是干赔............高太尉身子健旺之时,谁敢让俺来干这个?”

    说着现在境遇凄凉,少赚不少。常昭嗣忍不住就有些愤愤了。要不是顾忌着萧言这个吉祥物还摆在那里,估计能一巴掌拍在几案上头了。

    方腾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开口:“这个冬日,等显谟一声令下,你就不必管他们了,让他们闹起来便罢。”

    常昭嗣顿时张大了嘴巴。萧言和方腾要他做的事情竟然是这个!在汴梁天子脚下,让这些前禁军士卒聚众鼓噪,放在对武臣防范森严的前几代,这就是杀头的罪名。就是现在一切纲纪都显得松弛混乱,一句管束不力,追夺出身以来的文字也是论不定的事情。自己要为他们行事,这可是担着天大的干系!

    在这一瞬间,常昭嗣就想起身就走。目光一转,却又看着在方腾面前放着的那叠皮纸。方腾这家伙还似笑非笑的用手指敲着那叠皮纸。萧言有时候表现出来的那副欠揍模样,方腾至少也学了七八成出来。

    直娘贼,实在舍不得!

    就是担了罪名有如何?天大的罪名,破出十万贯运动一下,至少出身以来文字保得住。保得住官身,就留得住家当。还有二三十万贯,干什么不够?要是萧言能一直稳住不倒。说不定自己还有再度飞黄腾达的一天!

    自己现在掉头就走,麻烦自然是避免了。可是好处却不想了。难道就这样不死不活的守着这个东水关车船务么?高俅现在还没咽气,一旦咽气,只怕连这东水关车船务都保不住!

    富贵险中求,凭着这三十万贯,难道还不值得冒些险?哪怕是在汴梁左近,这三十万贯也是快两万亩的数字!

    (徽宗年间汴梁田价不太好查,只有绍兴年间杭州行在熟田田价,差不多是十贯到十一贯一亩之间。绍兴年间人口密度显然和汴梁不能比。而且其时汴梁高门大户多,能占之田差不多已经占尽。田价只有更高。而且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常嗣昭常老哥拿着这三十万贯在汴梁也是买不到田的。首都左近田地,基本全在世家手里。暴发户是不用想的。而且大宋商业繁盛,市场流通货币数量极大,不是土地所能承载完的。大部分还是淤积起来。有钱,和这些钱能买到多少实际东西,那是两回事。大量财富淤积沉淀下来,无法投资,甚至多到难以全部消费出去。就让整个大宋奢风盛行,一粒走盘珠卖到几万贯,便是这个道理。所以才有萧言经营债券的余地,此时此刻大家所生活的天朝,隐隐也有这个迹象了——奥斯卡按)

    常嗣昭微微起身之下,又再度坐了下来。满心思已经准备拿钱效力了。光拿钱不干活,这个便宜却没法占。萧言给的是债券,不是现钱。他认了常嗣昭才能领利息,或者折现。他要不认,只能干瞪眼。这种记名债券但有买卖,都是要到萧言这个应奉衙署里面查号头的。

    不过常昭嗣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萧言想鼓动这些前拱卫禁军闹事。必然是有所指。没有对头,他闹什么?这个对头还得知道是谁,这闹事最后是指向哪位。要是得罪不起,自己只能一边出门一边咽口水了。说不定还能去卖个好,混点微薄好处稍稍弥补一二............

    他在席间哈着腰陪着小心,不敢直问萧言当面,转向方腾小心发问:“显谟和中散的吩咐,俺再为难,也得尽心竭力............只是兹事体实在是大。稍稍不慎,俺不直什么,干碍了显谟和中散前程却是大事............却不知道显谟和中散鼓动此辈,却是冲着谁行事?是在什么上头找人麻烦?”

    方腾一笑,还未曾说话。一直在尽心尽职当好吉祥物的萧言却冷笑一声,重重放下筷子。指着自己鼻子:“让此辈鼓噪,就是冲着我萧某人!鼓噪我的罪名,就是辜恩溺职,与禁军将门通同一气,查点禁军经费财计事事不利!其间更有黑幕重重!”

    常昭嗣此刻,下巴彻底砸到了脚背上。所有一切思绪,彻底风中凌乱了。囚攮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言花三十万贯找自己的麻烦?

    萧言却不管他如何想,再没了才进来时侯的和善,指着方腾面前那叠皮纸。冷笑道:“拿钱便行事,萧某人自然全你始终!若是情虚,出门便是。这三十万贯,汴梁城中有的是人想要!”

    常昭嗣终于下定决心,拱卫禁军鼓噪,却冲着萧言自己。也不会惹上什么了不得的对头。萧言如果所谋得成——他也不知道萧言到底谋的是什么。他常昭嗣自然不会有事。要是萧言玩火自焚,汴梁中人多的人乐见他倒霉,尤其以禁军将门团体为首。自己更不会受太多牵连,说不定还夸他晓事。既然如此,有什么不能干?最要紧的是,这里有三十万贯!

    他不作声的起来,走到方腾面前,将那叠皮纸收入怀中。对着萧言和方腾唱了一个肥喏下来:“俺就等着显谟与中散的号令便是!”

    说罢再不多做停留,举步起身就走出雅间之外。直到此间正店楼下,等自家车马过来。寒风一吹,他热腾腾发涨的脑袋才稍稍清醒了一点。

    拱卫禁军,拱卫禁军............下意识的念着这个名字,突然常昭嗣心中就是一震。背心刷的就冒了一层冷汗出来。可是在这上头,他也不敢多想什么了。入娘的,反正三十万贯已经到腰,让自己再退回去,那是万万不能!

    而此刻在雅间之内,萧言和方腾正对视一笑。方腾低声发问:“落子已毕否?”

    萧言摇摇头:“还有北面河东一局............就只等那里消息了。方兄方兄,这汴梁震动,已经为期不远!”

    在这一刻,萧言神色决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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