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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不仅他的位置不动,等朝局安稳之后,说不得还要给他谋一个更好的差遣。

    又在私下的市场底下卖了五万贯出去,回手就是五万七千多万贯的实收。还还旧欠,年关结结帐,敷衍一下家中用度,这个年顿时就过得丰丰富富。

    剩下的,交十万贯到正房太太那里,她是操持家中用度的。常嗣昭已经声明了,只许支利息,不许动本。一年一万两千贯,家中用度就全包了,他常将主再不拿出一文。多了少了,都是正房娘子的事情。

    最后十万贯债券,自然就是常将主的私房钱。他想怎生用就怎生用。有这笔财货在腰,典几个花骨朵也似,瓦子里面从小养大,娇俏柔媚可人的小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说起来常将主也是久矣不曾在女色上头豪阔了............

    总而言之,这个年常嗣昭是过得心满意足。今日二月二龙抬头,家宴过后,被一群妻妾叽叽喳喳吵得有些头疼的常将主觉得兴致未尽,又在花厅里头设了一桌。也不要多人伺候,邀请了一直跟着自家帮衬的副手,一人四角屠苏,加上打破冰面从汴河里面捞出来的鱼脍,自斟自饮,说些男人自家的事业。不知不觉当中,两角酒已经下去,酒意微醺,正是说不出的舒服。

    他的副手也是一名军将,领的差遣是捧日军中一名散都虞侯使,现在帮衬着常嗣昭管东水关车船务,看着常嗣昭突然转运,也是眼热,今天奉承话不知道说了多少。现在眯着醉眼,忍不住又动问:“还是将主好本事,高太尉爱重,现在又在何太尉身边人拉上了关系。哪里都是伸展得开,俺就没这般本事,怪不得一直要为将主打下手,以后没说得,还是为将主牵马执镫,还请将主多多照应。”

    常嗣昭也斜乜着醉眼,志满意得的笑:“何灌是面上再方正不过,可他身边那些从河东带回来的人,被高太尉压了良久,眼里还不是只认得铜钱交钞?只要是不吃素的,就有法子。哥哥俺也是看透了,什么带兵征战,俺们兄弟在这上头是不指望了,多在腰里落下一些便是实在。以前为高太尉实心当差,好处大把大把的送上去,结果又是如何?一个不对,俺们说不得要给赶到河北河东——河北还也罢了,河东岂是人去的地方?现在就是刀山火海,水不知道有多深,俺们去了,骨头都剩不下来!”

    那副手只情点头,又给常嗣昭斟上一盅:“将主说得是,朝局现在不说也罢,乱得谁也看不明白。还是财货实在............据说高太尉这几日就要不起了,俺们要不要上门去伺候一下?”

    常嗣昭一怔,然后就慢慢摇头:“还去做什么?自寻晦气么?现下世道,各人顾各人罢。平燕的神武常胜军,多大的功绩,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高太尉也算是善始善终了,圣人自有身后荣典照应,俺们就不必再去自找麻烦了............唉,人假的狠啊,一口气上不来,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且顾今日,花下醉卧!”

    副手又忙不迭的点头,也跟着感慨了两三声:“............说起神武常胜军,那个萧显谟据说也不妙,不顾看着能生财的本事,才保住了。他发了那么多债券,牵连如此之广,要是这个上头有什么牵动,整个汴梁都要震动了............俺也是没福分,捞不着买这直娘贼的债券,据说利息实在是厚。现在这个世道,手里有几个钱都不放心,买田罢汴梁左近,哪里还有田买?买远了,又照应不到。在商铺中生放,淌掉了也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砸在手里又不甘心,哪有买债券吃厚利来得爽快踏实?依俺来看,这萧显谟这般出身,老老实实为官家理财也就罢了,说不得还有个下场。”

    常嗣昭刚才是刻意只提神武常胜军而不提萧言的名字,现在这个副手却直愣愣的说出来,当下脸上肌肉就是一跳。

    这三十万贯用得的确爽快,可不折不扣也是好大的心事。现下朝局变幻,不是他这个武臣能看得明白的。

    一会儿卷起好大风潮,河东一下生乱,据说和神武常胜军还有萧言脱不了干系。大宋朝臣,和这等据强兵自保的事情牵扯上干系就是一个完字,更不必说萧言是南归之人出身。朝中各方一下群起而攻之,蔡京也束手不管。眼看萧言就要马上倒台。结果却是给圣人硬保下来,据说还和三大王之间有什么干系。

    就算上一关过了,萧言圣眷未衰,可现下攻击萧言的本章还是一本接着一本的上。圣人也让隐相兼管应奉天家财计事,谁不知道隐相和萧某人是对头?这样看来,圣人又不象要保全萧某人的意思。可偏偏市面上传出的风声却是萧某人地位稳若泰山,债券行市甚而略略有点上涨——这是禁中放出的消息,再可靠不过了。

    他常嗣昭可是拿了萧言这么大一笔贿赂!

    有时午夜梦回,想起和萧言密密会面时侯萧言说的那番话,要他做的事情,常嗣昭都会被惊醒。

    这个南来子,在汴梁搅动风雨,到底是想怎样?自己沾上这干系,到时候会不会被牵连到?

    萧言让他拿钱,鼓动军汉行事,不管是冲着他自家还是冲着谁。常嗣昭压根就没想去做。可是让他将这三十万贯退出来,他打死也不会干————窘迫日子过得委实有点怕了。

    这个时局,到底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这个姓萧的,最后结果到底是什么?

    常嗣昭有时候想得脑袋都疼了,还是一个没结果。最后只能不管在人前还是人后,绝口不提这个已经是汴梁风潮中心人物的萧言萧显谟,似乎他常大将主从来未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他的副手随口提起,常嗣昭脸色难看,就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这个时侯就听见花厅外面脚步声响,常嗣昭抬眼一看,就是他府邸当中承启管事疾奔而来。

    说起这位执掌他府中承启事物的下人,还是大宋军中在编制的军将呢,不折不扣捧日军中军旗牌官的差遣,现下在府邸当中为常嗣昭奔走执役,正是此刻大宋军中常态,无足为奇。

    身兼这两重身份,他也算得常嗣昭心腹中的心腹了,回禀什么事情,能直入常嗣昭内书房的。什么机密事情奔走,都有他在其间出力。

    这名大宋禁军军将兼常府承启执事急匆匆的奔入花厅之内,眼睛扫一下,随侍的不多几名下人就悄没声的退出了花厅。他再看看与常嗣昭对坐的副手将主,脸上显出了两三分为难的神色。

    常嗣昭喝得正有点多,这个时侯爽快的摆手笑道:“这里哪里有外人了?还乔模做样的给谁看?有什么事情禀报便是!”

    那管事答应一声,躬身行礼禀报道:“将主,那车船务下陈五婆,今日大宴宾朋,除了码头小工几百人,还聚集了几百各色人等,全是当年拱卫禁军出身。现在正在东水关处闹得沸反盈天的————将主,这事情要不要管?”

    常嗣昭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还未曾说话。自家那个副手就一挥手站起来:“陈五婆这厮,是不是要翻天了?聚集这么多人,想生什么事不成?直娘贼的还全是拱卫禁军这些倒霉鬼,惹出麻烦来就是大事!将主,也不必劳动你了,俺去弹压令他们散了便是,将主只管在这里安坐,等俺的好消息罢!”

    常嗣昭领车船务事,自然就要负责任。水关处精壮聚集,现在冬日成百上千精壮汉子镇日无事,就怕他们生出什么事情来。每日里都要盯着。这位副手将主如此反应,正是该当的事情。就算军伍再废弛,他们两名将主身边还有几十名能厮打的军汉以为武力骨干,持枪挎刀的去巡视弹压一番,一般来说问题不大。

    这位副手虽然有了酒了,但是公务上头反应却还是不慢。更不必提这些聚集之人都是拱卫禁军,都门禁军中人谁不知道拱卫禁军是一个不能揭的疮疤?要是闹大了,常嗣昭现在看来是有靠山的,他却说不得要去河东冲锋冒雪,和神武常胜军那些杀神混在一处!

    他才起身,常嗣昭就跳起来,快步绕过来,一把扯住他:“且慢!”

    常嗣昭胖大,往常动作都慢腾腾的,刚才举动却是说不出的敏捷。将花厅当中两人都吓了一跳。两人都扭头怔怔的看着他:“将主?”

    常嗣昭脸上肌肉抽动,汗如雨下,仿佛再做什么最痛苦的抉择一般。这番模样,另外两人都吓坏了,一叠连声的招呼:“将主,将主?”

    直娘贼的拱卫禁军!

    萧言那夜对常嗣昭一会之后,只是密密送过一封信来,上面就寥寥几句话。除了敷衍问候之语,要紧的就是一句。

    “............但将军麾下有拱卫禁军出身者有所行事,但请将军周全照应一二。”

    接信看后,常嗣昭就跟被蝎子咬了一样将信丢下,赶紧又烧了。可是这句话却烙在心底,再也摆脱不了。

    萧言,拱卫禁军。

    这两桩事情都是沾惹不得的,可是自家却偏偏都沾惹上了!

    前些时侯朝局变动,他又希望萧言被人攻倒,又怕萧言倒台将他也牵连上。手里压着十万贯债券也不敢出去脱手。还忐忑于被人追查他前些日子怎么又是送又是卖的拿出去这么多债券。

    眼看得萧言似乎平稳过关却又气焰大减,常嗣昭也觉得是最好的结局了。大宋难道就容不下一个平燕功臣,让他安安稳稳为大宋理财,带着大家一起发财么?

    可这梦魇,终究是摆脱不了,现在看来还是要发作了。

    该怎么办?到底该如何是好?

    身边两人一叠连声的动问,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让常嗣昭加倍的烦燥不堪。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作为一个庸人,到了最后,常嗣昭也做出了庸人一般都会做出的决断。半晌之后,他只是颓然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再等等,再看看。说不得陈五婆就只是宴客呢?据说这厮赌球,很是发了点财............要是生出什么事情来,再去弹压不迟............俺也有酒了,先回去躺躺发散一下,兄弟你自便............千万不要贸然生事!”

    说罢匆匆行礼,踉跄就出了花厅。只留下花厅当中两人面面相觑。两人对望一眼,都觉得无趣,那副手对承启管事招呼一声:“酒吃得不爽利,李大,你那里有地方没有,沾将主的光,让再整治一席出来,俺们再吃两杯。”

    承启管事也不去想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上官赏脸,如何能不接着,当下陪笑道:“厨房那里,招呼一声就是,俺还有这份颜面。只是俺在大门内当值,小小值房,怕委屈了将主。”

    那副手拍着承启管事肩膀苦笑:“都给赶到来管车船务了,还谈什么?都是一同吃苦的弟兄,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爽爽利利,一起吃两杯!”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花厅。那承启管事忍不住还朝内院望了一眼:“风和日丽的,将主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难道这天还能塌下来?直娘贼,将主这些时日,也只是古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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