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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山野战医院,刚刚包扎完的安毅,顶着个裹满纱布的大脑袋,冲进野战医院急救中心,面对院长潘少华中校,大声道:“潘院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夫人安全无恙地醒过来,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请求叙府和南昌医院支援......”

    “安毅,我没事!”

    一个宛若天籁的声音打断了发飙的安毅,他连忙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宋美龄那双清澈的眼睛,顿时心里一松,快步上前,蹲在病床前,庆幸地说道:“师母,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刚才救你和令仪出来时,你们一直昏迷不醒,吓死我了。”

    宋美龄关切地道:“安毅,你没事吧?车子横空飞起来的时候,你紧紧地用手揽着我和令仪,侧翻的一瞬间,你又把我们护在你胸前,我还记得落地重击那一下你脸上痛苦的表情......你真的没事吗?”

    安毅连忙安慰,拍着胸部,微笑道:“我身体好着呢......”可是说到这儿,却怎么也拍不下去了,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冒出,刚想宽慰地向宋美龄笑一笑,却突然头一歪,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顿时引来一阵尖叫声。

    待安毅再次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宋美龄和孔令仪正坐在床边,看到安毅醒过来,都惊喜地展露笑颜。

    “师母,大小姐。”

    安毅打完招呼,转过头,看了看床头满满一瓶吊针液,对侍立一旁的沈凤道:“老沈,我刚才怎么了?”

    老沈责备道:“你身体本来就未完全康复,这次再遭重创,你又逞能强撑着,触动旧伤,新伤加旧伤一起发作,大脑神经为了保护你的身体,让你晕过去了。现在经过抢救,已经没有大碍,不过估计得花上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不影响我行走吧?”安毅毫不在意,随意问了一句。

    “虽然不影响,但你最好多休息,现在你还年轻,所以一切都不明显,等老了后遗症就会显现无遗。”老沈皱起了眉头。

    “没事,老了有老了的说法......”安毅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

    宋美龄看在眼里,一双秀目里泛起了泪花:“小毅,你是保护我才这样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不仅保住了我,还保住了我的孩子,我......”

    “孩子?”

    安毅有些疑惑地问道。

    宋美龄一脸的喜色:“我一直不知道,我居然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我和你校长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见动静,没想到在我最困难最危险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我终于要当母亲了!小毅,谢谢你,医生说了,若不是你拼着命护着我,我的小腹只要稍微被硬物碰撞,就会小产......”

    “恭喜师母!”

    安毅连忙道喜,一点儿也没有救命恩人的架子,让宋美龄越发地感激。一旁,孔令仪看着安毅丰神俊朗的脸,芳心怦怦地跳着。

    等宋美龄和孔令仪离开病房,安毅才沉下脸,大声命令:“老沈,立即传达我的指示,居然有人对我和师母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如此规模的集群轰炸,在此前一个月里从未有过,若不是***人有了确切的消息,不可能会如此发疯......嗯,一定是政府高级官员所为,让赵瑞梳理一下苏州那群官员,还有,立即联系戴笠,让他把嫌疑人的名单交出来,我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先抓起来再说。另外,指示第二炮兵,还有我轰炸机集群,我准备这几天对浦东进行火力覆盖,看看小鬼子的乌龟壳有多硬......他奶奶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阴老子,若是这样老子还不发泄一下,别人会把老子当成病猫。”

    “是!我这就去传达命令!”沈凤道也是一脸的愤慨,转身离去。

    ......

    南京,憩庐。

    宋美龄离开后,蒋介石想起了黄浚这么个人。

    经过特务处连续一个月的监视,依然毫无进展,黄浚的反侦讯能力堪称一流。蒋介石突然想找这位被列为头号怀疑对象的老部下,谈谈金陵、李后主、小虹桥,还有王安石,或许要不了多久,就难与这位素有才子之称的秘书攀谈了。

    黄浚现在如坐针毡,昨夜,他通过熟悉的侍卫的嘴,知道了宋美龄将和安毅于今早返回上海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通过特殊的渠道把消息传递了出去,这会儿突然听到蒋介石召唤,几乎拔腿就想逃跑。

    黄公馆车库里,接到电话通知的黄浚,在车上闭眼足足休息了五分钟,再度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是一片狠毒之色,他赌的是蒋介石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以对付自己,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怜才心切的蒋介石未必便会拿自己怎么样,到时候自己以心灵受到伤害为名提出辞职,没有人会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可以拿着这几年来出卖情报收获的近千万大洋,到***或者美国,潇洒地生活。如果在此时逃跑,反倒显得做贼心虚,更加不安全。或许事情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糟也说不一定。

    半小时后,挂着行政院牌照的轿车,通过重重关卡,停到了中央军校内的憩庐前,不明究竟的委员长侍从,对于这位彬彬有礼的机要秘书,都亲热地打招呼,谁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条隐藏很深的恶狼。

    在侍从官的引领下,黄浚走进蒋介石的书房。

    蒋介石微笑着,示意黄浚坐下,他面前的书桌上是一本翻开的《白下琐言》。蒋介石面对面地审视了一会儿黄浚,感慨道:“兵荒马乱的,最近连书也少看了。”

    “军国重任如委员长系之一肩的,当今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别人想像委员长这样繁忙亦无机会。”

    黄浚不慌不忙地说,和往常一样,他总是能找到最恰当的字眼,使得蒋介石听了心里感到很舒服。

    “今天军政会和参谋部具体落实昨天最高国防会议精神,我难得有空,看看《白下琐言》,南唐故宫遗址中有小虹桥一座,如今可在?”蒋介石问道。

    黄浚至此担忧尽去,从容答道:“南京户部街西面的洪武路,也即是卢妃巷南面,有一条小河,河中已只有淤泥浊水,河上有一座桥,桥身的一半已被埋浸,这座小石桥可能便是当年小虹桥的遗址。”

    “哦?这么说起来,那小桥两侧便应是澄心堂、瑶光殿了?”蒋介石幽幽一声长叹:“唉,历史之于现实,真是不可想象啊!”

    “亡国之君......只可惜了李后主的一手好诗词!”蒋介石又加了一句:“李后主被俘北上后,挥泪面对宫娥之际,想来也是在小虹桥上走过的?”

    黄浚点了点头。

    “李后主可是被樊若水这斯出卖的?樊若水建石塔,向宋主献上平南策和江图,亲自架设浮桥,引宋兵过江。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奈何青史留名?”蒋介石突然厉声问道。

    “是的,樊若水为一展理想,获取荣华富贵,如此作为实属不该,所以最后他也因四川王小波、李顺聚众攻城略地,临阵脱逃,被宋主责罚忧愤而死,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不过要说其时南唐气数,因为李后主的醉生梦死不理朝政民不聊生,也实在很难维持了,有没有樊若水,均难在宋军长期进攻下继续下去。”

    黄浚心中一凛,谨慎回答。

    “是吗?若是没有樊若水,固守长江防线,起码可以据半壁江山善终吧?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蒋介石用浙江官话吟诵完毕,再次摇头:“这个李后主,到了北地做了亡国之君才想起自己诸多不是,晚了啊!咱们不说南唐憾事了,如今宋时王安石的半山园恐怕已经不在了吧?”

    “四年前,按照《金陵古迹图考》,我去实地寻访过,它坐落在宋江宁府东门与钟山之间,恰好一半路程的地方。那儿原本是谢安的园池故址,留下了一个土堆子,人称‘谢公墩’,位于半山园后面,两院均已荒废,留下来的倒是王安石咏谢公墩的两首绝句。”黄浚从容道来。

    “哦?读来听听。”蒋介石兴趣来了。

    黄浚大声朗诵:“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屋公墩在眼中。公去我来墩属我,不应墩姓尚随公。”顿了一下,黄浚又诵道:“谢公陈迹自难追,山月淮云祗往时。 一去可怜终不返,暮年垂泪对桓伊。”

    蒋介石饶有兴趣地听完,“那第二首就不是写谢公,根本是写他自己,因变法失败而罢相,离开高位,一去可怜终不返啊!王安石两次罢相后都住在南京,第二次一住十年,直到终老,作为一个勇于革新的***家,他留下的三句话,却是至今不朽。”

    “哦,愿听委座高见。”黄浚适时地送上一句马屁。

    蒋介石信口拈来:“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一代名相,何等气魄?”

    “是极,是极!”黄浚动容地道,似感意犹未足,又补充道:“王安石在***上志在革新,百折不挠,可写诗却偏重于春色春情,语多缠绵,如‘春风又绿江南岸’,真是不朽佳句。”

    “也有哀婉传神忠义千秋的,《读史》中‘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总是诗言志罢。”蒋介石慨然道。

    一番怀古纵谈后,是沉默,沉默往往是难堪的,这对于宾主都一样。沉默也是双方的某种期待,倘若此种期待被沉默证明是不可期待的,那就只能告别,让误会或者欺骗不再永远。

    ......

    就在蒋介石与黄浚纵情怀古的时候,南京鼓楼岔路口,***领事馆。

    领事馆斜对面,是一家卖烟酒杂货的小商店,随着中日开战,这个商店人气突然旺盛起来,拉黄包车的、摆测字摊的、卖冰糕的,还有到这里来买两支烟喝一碗茶的,平时摆上一两桌桌椅都坐不满,现在加到四张,依旧不够。

    今天,戴着顶紫色礼帽的***领事馆的助理武官今井武夫又来商店买烟,他买了包安毅集团滇南烟厂出品的玉溪香烟,惬意地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会儿,对店主竖起大拇指说:“中国的烟比***的烟浓,芬芳醇厚,哟西!”

    说到这里,开始大发厥词:“中国什么都好,做的吃得比***的香,住得地方比***舒服,女人也比***女人漂亮白嫩,就是他妈的不会打仗,以后这里成为大***帝国的地方,相信会更加美好!”

    三十出头的店主低下头,一语不发。

    今井武夫转过身,看了一眼商店外坐了满满四张桌子正在喝茶的车夫,皱起了眉头:“怎么最近这里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全部盯着我们的领事馆?莫非有什么不良企图?”

    旁边过来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怒声道:“你们日军被安家军堵在上海和浙东不是?这里是南京,不是东京,是不是?”

    “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今井武夫怒哼一声,瞥了一眼像是教书先生的中年人,下意识地扶了扶头上的紫色礼帽,拂袖而去。

    店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埋怨道:“沈兄,你不该触怒他的,我们还得通过他,在大使馆里安插咱们的人,现在咱们只送进去一个理发师和一个负责打扫清洁卫生的佣人,还接触不到核心机密,若是他一怒之下,把理发师和佣人解职了,我们就什么线索都没了。”

    沈醉在店主对面坐下,神色严峻:“24号有发现,他在清理垃圾时,发现几张和黄浚常吃的巧克力相同的糖纸,其中一张糖纸上有字迹,但显然经过显影等处理,现在字迹已经很模糊,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乔装成店主已经半年的特务处四大干将的陈恭澍神色一凛:“果真是他?”

    “十有***了!”沈醉一脸严肃。

    “黄浚那边有消息吗?”陈恭澍又问。

    “我们收买了黄浚的丫头莲花。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黄浚身边的人,竟然都是他的亲信,一个个谨小慎微,几乎都是黄浚从福建老家带来的,或是***或是乡邻。黄浚父子在黄公馆内都有***的起居间,对待下人不刻薄,那个莲花是苏北盐城人,家境贫困,生得端庄稳重,眉清目秀,今年刚满16岁,每天负责到菜市场买菜,小丫头的是非观念很强,我们稍微解说了番道理,她便欣然答应做我们的内应。根据莲花亲眼所见,黄浚的司机今天一早骑着自行车外出,大约半小时后回到黄公馆,在黄浚书房的门口摘下头顶的紫色礼帽,挂在衣帽架上,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陈恭澍有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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