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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什么值得这位宣节“久仰”的,貌似从生下来至今,除了自己背上的罗锅之外。迄今为止自己没有啥可值得被别人“久仰”的。

    李文革心中的感慨却又不同,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可是一个差一点就改变了中国历史走向的牛人呢,若是此人那个糊涂的老爹在八年后能够听从这个驼背儿子的意见,柴周能否维持下去,能维持多少年尚不好说,但是在中国历史上煊赫灿烂一时的赵宋王朝却绝对不会再出现了。没有了赵老大这个中流砥柱,仅靠赵老二和赵普这两个家伙是绝对做不到几十年内四海一统地。

    张永德默默看着一脸孺慕神色的李文革和满脸迷惑不解的韩微。笑吟吟开口道:“李宣节,李观察,秦明府,请入内叙谈吧……”

    ……

    广顺二年四月十六。张永德一行离开了延州,名义上他们将返回汴京,实际上却是取道庆州前往朔方军,去为陈留王冯晖调解几个儿子之间的矛盾争斗。

    当日,折从阮领衔,李文革、李彬和秦固等延州实权人物随后为张永德一行饯行,高家父子没有露面,张永德心中清楚,高允权未必不想送自己,只不过他们父子此刻被堵在节度府内,只怕连府门都出不得罢了。

    在延州的短短六天时间,张永德等人走马灯一般会见了延州上下的各界人士,充分了解了地方上各派势力地意见,对延州的局势有了一个直观的把握。虽然并没有能够调解延州各派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但是却为朝廷未来的应变决策提供了坚实的情报基础。

    就在张永德等人离开延州的五天以后,两百名前营士兵再次全副武装开进了州城,这一次进城的士兵当中有一百名是刚刚从芦子关前线调回来地老兵。两个队的新兵这次依旧负责警戒街道和交通枢要,而两个老兵队则迅速包围了节度府,负责节度府防卫的中营十分识趣地交出了防务,整队撤了出去。

    在几十名折家亲军的扈从下,折从阮、李文革、李彬、折御卿自南门入城,直趋节度府。

    在节度府前下了马,李文革冲着折从阮拱了拱手:“下面地事情,便全托付给侍中了!”

    折从阮笑了笑。摆摆手便带着折御卿大步流星走进了府门。

    李文革叹了口气,回头对李彬道:“子坚不会怪我们吧?”

    李彬笑了笑:“他若真个怪我们,今日便不会回避不来了!”

    说罢,他叹了口气:“希望高侍中能够退让一步,如此既能救延州,又可救得高家满门。也不致令老夫和子坚如此为难了……”

    李文革转过头去望

    两侧地门戟,默默无语。

    节度府内堂,所有的佣人和仆人都被赶了出去,连高绍基都不得在侧,两位侍中一坐一立,四只眼睛冷冷对视。

    “……折可久终于肯见老夫了?”高允权紫袍玉带,腰配鱼袋,冷冷对折从阮道。

    折从阮脸上没有半分喜怒。缓缓开口道:“高兄言重了,你我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有甚么看不开的?高家垂治延州这许多年,也是上天造化了!如今大势如此,高兄是聪明人,退一步则可保举族平安,若是僵持下去,只怕高家一族,连颗种子都存不下,那才真是大悲之事呢!”

    高允权冷笑道:“那竖子若是敢杀老夫。早便杀了,还用得等到今日?屠灭高家满门容易,想要延州的豪门郡望归心却是万难!”

    折从阮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高兄是明白人,怎么净说糊涂话?如今早已不是初唐时候,豪门士族力量虽然还在,却远远不到左右政局的程度。那些终日忙碌于田间地头地人,根本不会理会延州究竟是姓高还是姓李。李怀仁年前不杀高兄父子,不等于他此刻杀不得高兄父子。高兄莫不是还指望着朝廷支持贤父子?”

    高允权冷哼了一声,却并不说话,张永德等人在延州六天,却始终说一些云山雾罩的场面话,绝不表现出任何明确的倾向性,这令高允权不满之余暗自心惊。在如今局势下。哪怕朝廷仅仅是中立,高家也是绝对受不了的。若是没有了朝廷的支持,高家满门的命运就真正堪虞了。

    不过高允权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张永德毕竟没有明确表态支持李文革。自己毕竟还是朝廷的侍中,事情虽然已经足够糟糕,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折从阮本来也没打算听高允权地回答,只是缓缓地说着自己的话:“世道纷乱已经有数十年之久,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便是乱世明哲保身之道。高兄坐拥延州这许多年,却被一介武夫领着数十个兵蛋子顷刻颠覆,说句不好听的,高兄实在是不宜再做这延州之主了。高家这些年聚敛无度,早已失却了地方民心,如今连军心都不能保,高兄还有甚么可凭借的?”

    说到这里,折从阮温厚地一笑:“难不成高兄真的以为朝廷会为了高兄在这个时候出兵延州?”

    见高允权无语,折从阮趁热打铁道:“若是朝廷真有此力,也不必调老夫的兵来关中了。且不说慕容彦超之乱尚未平息,便是平息了。北汉未亡之前,朝廷对关中诸镇也只能安抚不能动兵,高兄四年前和去年不都是凭籍着这个才得以继续坐在延州节度的位子上么?怎么如今反倒想不明白了?”

    高允权此刻面如死灰,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只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他实在是有些放不下一州九县的最高权力,这是高家在延州最可靠的保障。

    “高兄若还是对朝廷心存幻想,不妨看看这个……”折从阮不动声色地取出了一张白麻纸卷,缓缓走到高允权身侧,将纸卷放到了案子上。

    高允权双手哆嗦着展开了纸卷。

    那是折从阮为李文革请功地表章,在奏表的左侧,赫然列着左卫将军张永德的官职名讳。

    虽然高允权没有见过张永德的笔迹,但是下面的印信却是货真价实的,况且,这份奏表既然是折从阮拿给自己地,作假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了。

    原来背地里他们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张永德既然肯在为李文革请功的表章上列名,那么他回到汴梁在皇帝面前就很难再说李文革什么坏话了,自打嘴巴的事,谁都不肯干的。

    就算张永德两不相帮,谁家的坏话也不说,对高家而言也仍然是致命的。

    朝廷不肯帮忙,高家就失却了最后的凭据,在李文革代表地军方赤裸裸的威胁之下,高允权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

    以折从阮的声望地位,他为李文革和自己儿子请功根本用不着任何人联衔,他地面子皇帝是无论如何要给的。因此实际上这道有张永德联名签字的奏表实际上是专门为高允权准备的。不彻底打消这老家伙的幻想,他是绝不会乖乖就范的。

    张永德虽然极聪明,只怕也万万想不到折从阮的这道奏表居然是这般用途。

    高允权的手哆嗦得越来越厉害,几乎不能遏制。

    良久,这位须发皆白两眼几乎完全失去了神采的彰武军节度使以极低的声音问道:“……可久兄究竟要老夫作甚么?”

    折从阮笑了起来,伸手又自怀中抽出了一张白麻纸,走近前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缓缓道:“只要高兄将纸上的文字照抄一遍,便可保得举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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