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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

    白从晖转过头去,大批汉军步卒正在踉踉跄跄后退,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和惊惧,他们的目光望向的是同一个人,那个端着马槊,指着白从晖微微喘息的黑脸胖子。

    这光景,又有五名周军牙兵聚拢在了赵匡胤身边,五个人排成了一排,矛枪指向白从晖。

    白从晖咬着牙,左手握着熟铜锏微微颤抖,军心败坏如此,这场仗不用继续打下去也能知道胜负了……

    赵匡胤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住了自己不住哆嗦的两条腿不要软倒,至于白从晖抡着熟铜锏上来搏命的时候该如何应对,他反倒已经不想了。他仰着头,脑后大椎位置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方才白从晖那一下虽然只带飞了他的头盔,但铁盔被挑飞时强大的扭力还是让他的脖子和大椎受了伤,疼痛刺骨,他此刻只能那么一动不动扬着头呆着,低一下头,恐怕眼泪鼻涕都要痛出来了。

    他板着脸,扬着头,举着槊,抬起腿向着前方迈出了一大步。

    明晃晃的刃锋晃得白从晖的战马一阵阵战栗,不由自主嘶鸣着向后倒退了几步,白从晖猛地拉紧了马缰绳这才止住。

    与他并排而立的七名士兵们同时跨步向前,再次与他并排,一排枪尖依旧指着白从晖。

    白从晖气得脑门上青筋暴起,这吐谷浑勇将何时受过这等腌臜气?当即左手的熟铜锏高高扬起——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地拨打。

    七八枝箭以他作为目标歪歪斜斜射了过来,准头不咋样,但由于距离太近,力道倒是都很足,若是中上一下,难免也要难受上好一阵。

    白从晖抬起头去看周军,却见周军仅余的不足百余名步骑正在缓缓聚拢压上来,尽管这些人几乎人人带伤,却依然在以原先的速度毫不动摇毫不妥协地朝着汉军方向平推过来。

    白从晖再次回头——这一回他看得很清楚,汉军士兵们已经在自己身后空出了将近二十步的一大片空地。

    他看到白发苍苍的老皇帝正站在后方大声斥骂,提剑砍人……

    赵匡胤再次提腿,上前一步。

    马槊枪尖几乎碰到了白从晖的马头,那战马稀溜溜一声长嘶,扭头就欲转身避开,白从晖两腿猛夹,这才将那畜生拨转回来。

    周军阵中,马仁禹引弓搭箭,他身边的十几名牙兵亲卫随之引弓,十几枝箭再度劈头盖脸朝着白从晖射了过来。

    这次白从晖拼尽了全身气力才在箭雨中硬挨了下来,然而还是有两支箭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一枝射中了他战裙下大腿根部位,另外一支射在了他的右手小臂上。

    这一次白从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硬撑下去了,右臂连中两箭,此刻他已经很难攥紧缰绳了。

    就在白从晖拨马开始掉头回窜之际,高平战场之上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直隐忍未出的李重进所部突然间旌旗连动,号角急鸣,转眼之间,数千军马便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冲着汉军的中军冲了过来。

    这突然的变故令周汉双方都有些措手不及。

    张永德急得直跳脚——汉军后军依然还没有动,这个时候周军左军擅动,这是提前亮宝,殊为不智。

    张元徽瞳孔微微收缩——他看到李重进的左军后方隐隐的有旌旗和骑兵扬起的烟尘。

    疑兵之计?张元徽瞥了已经合兵一处犹在苦苦支撑的史彦超和石守信一眼,心中犹疑不定。

    很快,张元徽就知道了,这并不是疑兵之计。

    两千多跑得浑身是汗的周军骑兵突然间自两翼方向席卷而来。

    这些骑兵一个个满脸烟尘浑身透汗,就连坐骑也疲惫绵软丝毫没有杀气,接战过程中不断有坐骑自家软倒,将主人从马上抛将下来。

    尽管如此,张元徽还是被惊得睚眦俱裂。

    粗粗一数,便是这短短半刻功夫当中,出现在战场上的周军骑兵数目,已经超过了三百骑。

    “这是谁的兵?”张元徽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这个问题。

    在双方都已经打得焦头烂额之际,一支周军援军突然间出现在战场上,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难道说,樊、何二将的放水溃逃,是周主暗中设下的诱敌之计?

    柴荣自然是知道的,自己从来便没有安排什么诱敌之计,就在李重进左军大举进击之际,他的心头也是一紧,他倒是不担心李重进吃亏,他是担心李重进搞错了攻击目标。

    因此眼见着李重进率部一头扎进混战中的汉军前军,柴荣大大松了一口气,随即他也看到了后方突然出现的骑兵和烟尘,这位大周天子见状干脆收起了一直拿在手中的弓箭,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刘词终于上来了,这场仗,基本上打得差不多了

    ……

    “援军或者偏师指挥员的选拔,对于战局态势的改变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如上所述,若抢先赶到圣约翰山战场的不是布吕歇尔将军,而是被皇帝寄以厚望的格鲁希元帅,那么滑铁卢的结果就将完全不同,应该说,布吕歇尔虽然打了败仗,但他在战略上赢了,格鲁希虽然打了胜仗,在战略上却输了个一塌糊涂……”

    军帐内,李文革手拿教鞭侃侃而谈,秦浩然以降,一众大大小小的八路军军官坐在胡床上瞪着大小不一的眼睛盯着挂在一块木板上的白布,白布上画着山川河流的图形,上面写着一行字:华餮路战役山川河流图。

    “报告——”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李文革看了看举手的那个“娃娃”:“说——”

    那少年起身,特制的短小军服上缀着小一号的肩章,赫然是个致果副尉。

    那少年面色稚嫩,神态却说不出地老成:“大人,卑职却以为,吕太尉的军马先到,纯属运气使然,纯论兵法,葛太尉也未必就比吕太尉差了,说到底还是为君者托付失人,以大国之君,亲御夷狄之将,本已失却先机,胜不能称喜,败则国灭身死,这拿氏之君此举,可比得上唐太宗征高丽了,劳民伤财,实在是大可不必……”

    少年侃侃而谈,却不见李太尉眼前已然是金星乱冒了,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王承美,这是战略课……你若想改行做政工,滚到隔壁帐篷去……”

    ……

    “成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臣曹英叩见圣人”

    望着身形消瘦的昔日殿帅一板一眼给自己行礼,符氏百感交集,仅仅在数月之前,此人还是自己父辈的权臣重将,见面之际贵为王妃的自己还要向他执晚辈礼,如今君臣名分既定,上下尊卑几乎顷刻间便颠倒了过来。

    “德帅平身”

    曹英撩着袍子站起身来,面色虽然苍白,却颇坦然。

    符氏摆了摆手,黄门搬过坐席,符氏笑笑:“德帅请坐”

    曹英拱手:“当不得圣人一个‘请’字”

    说着,他也不客气,撩起后摆坐了下来。

    符氏望着曹英苍白的面孔,叹息了一声:“两位老令公都误会德叔是伪恙称病,侄女却知道,德叔是真的病了”

    曹营抬起头,看了皇后一眼,缓缓答道:“真病假病,都是病,病了的人,无须圣人挂怀,倒是筋骨壮健气血旺盛的老弟兄,还须陛下与圣人多多留意……”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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