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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的民众冲进钱府,欲行泄愤之事的时刻,钱谦益点也不恐慌,反而十分的期待。

    这是个机会,属于自己的机会。

    “请!”钱谦益不仅不加阻拦,反而开门揖让。

    钱府之中,无论仓还是客厅,能打开的门都打开。

    就是上了锁的地方,钱谦益也把钥匙拿出来交到南都百姓手中:“我钱谦益是赃官还是清官,就请诸位南都父老一验真伪!”

    钱谦益这个人,官好名半点也不假,却少有贪墨之事,尤其是被罢黜官职之后的这几个月,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家里的钱财流水一般淌了出去,早就不剩下多少了。所以钱谦益根本就怕民众进来,反而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成就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事业。

    危机,对很多来说就一可怕的词汇,对于钱谦益这种时时刻刻都瞅着~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不仅要看到个“危”,更重要的是把握中蕴含在其中的“机会”。

    钱益如此洒脱如此方的举动,反而让老百姓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些情绪失控的百姓,钱谦益深知这个机会的宝贵,站立于阶上深吸一口气,高拱手作个罗圈揖,大声说道:“我知诸位父老为何而怒,也知列位乡亲因何到此。”

    钱谦益一外面:“就是为了我大明。为了让那些赃官得到应有地报应。大伙儿才这么做地。”

    “天下极恶之辈。莫过于贪、污吏、土豪、衙等。此等人枉受圣人教诲。置天理国法于不顾。为一己之私。什么样丧心病狂地事情也做地出来。”

    想不到这个钱大老爷竟然如此大骂大明官场。确实让所有人有点愕然。

    不过这位钱大老爷说地也没有错。现在地大明朝是圣君在位。还闹出这样地丑事来。当然是那些做官地毛病。

    钱谦益地话语在很大程度上引起老百姓地共鸣。

    “南都父老。如今这世道。当官地都是些什么人?为官者不仅不思报效朝廷。不仅不思勤政为民。反而猫鼠固结。鱼肉善良。国朝上下。多少尸位素餐之辈。他们能为国出力?他们能为民出力?不!”钱谦益大吼一声:“他们不会!如今地官员。哪一个不是万亩千?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我等父老兄弟供奉着他们。却为佃田租屋为奔波劳累。甚至为号寒啼饥而苦苦挣命!当时官宦者。哪一个顾到过天下地百姓?如此硕鼠之辈。或为中饱私囊。或为骄奢淫逸。做下多少丧心病狂之事!”

    “破人之产,骗人之财,种种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今日他们贪了助战的银钱,明日就要鬻人之子、害人之命、淫人之女。”

    “我南都父老受害久矣,早就积愤不平抑冤难诉。我钱谦益不忍看此乐土转为恶域,不愿看此怨气撼天沮地。宁舍弃此身家前程,也要为民请命。”

    “我愿带南都父老恳请当今圣上,再启太祖洪武皇帝之重典,严惩贪墨官吏,还我大明一个清平世界,再造一个朗朗乾坤!”

    钱谦益说的愈发大义凛然,劈手就把发冠扯下:“我这小小地乌纱宁可不要,我这血肉之躯可以不要,宁触怒龙颜,也要以死直谏万岁,惩治贪官污吏……”

    “好,钱大人为民请命,我等佩服的紧了。”

    “钱青天铁面无私,为国为民。”

    “万一钱大人触怒了圣上,要是丢了官,我们南都人养你。要是丢了命,我们南都人葬你……”

    这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仅仅是几句高调,就博得了个钱青天地美名,就博得这么许多百姓的信赖,钱谦益可谓志得意满。

    为了把这出关系到自己身家前程的大戏演下去,钱谦益真如即将走上刑场的慷慨壮士一般豪迈万分:“东西我也是受朝廷罢免过的,如今又是个微不足道地小官儿,人微而言轻,恐难成大效果。一会儿我写个请诛贪官的折子,还请诸位乡亲父老联名其上……”

    钱谦益地何文采,眨眼功夫就是书就一一片慷慨热血的奏章,奏章上按满了红色手印儿,几乎看不到字迹。

    “够了,够了……”钱谦益拱手为礼:“父老乡亲在此等候,我钱谦益这就闯宫面圣,拼着性命不要,也把大伙儿的心思让万岁知道!”

    老百姓们感动的是一塌糊涂,鼻涕眼泪齐出,跟着大步前行的钱谦益走出老远,直到宫门处还不肯散去,就在外边眼巴巴的等着。

    钱谦益心中暗意。

    多少年了,大明朝就从来没有因言获罪地事情。东林人经常把调门拉的极高,指着皇帝地鼻子大骂昏君的事情早不稀罕了,怎么可能获什么罪名?更没有什么“拼着性命”地风险。

    在大明朝,尤其是明后期的几个皇帝任期当中,言官们经常在朝堂上当面大骂皇帝是昏君。皇帝还真不敢加罪,要不然就坐实了昏君地名头。而骂人的呢,不仅没有什么损失,反而会得到直言铮臣的美名。于是就出现了万历年间,争着抢着领廷杖的局面。要是没有被朝廷打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清官。

    也是这股子风气,让以东林为代表的人们常出惊人之语,其实就是为了赚取眼光和名声而已,真正的事情也没有做过多少。

    说的比做的多,说的比做的好。反正他们也只管说不管做,明末的这种风气极重。

    钱谦益面色之上都是慷慨,其实心里早乐开花了:这可是实实在在为民请命的好事儿,最好是能触怒了皇帝,最好是再吃几棍子,如此一来,这政治资本可就厚的多了……

    宫门之外,无数的老百姓可都眼巴巴的等着呢。

    眼下这种世道,就没有不爱财的文官,更没有能打仗的武将。好不容易出了个能征善战地忠诚伯,也让朝廷排挤到了淮西。好在还有这位一身正气的钱大青天,还能为老百姓们说句话儿……

    一听说钱谦益为了老百姓的事情,乌纱也不准备要就闯宫而去。自从靖难之后,这可是南都几百年没有过的场面,登时就召来更多看热闹的人流。

    等钱谦益出现在五龙桥上的时候,立刻就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种感觉真好,也让钱大老爷意气风发。心里是高兴的了不得了,可脸上还得装作十分疲惫的样子,对着这些迎过来地百姓,长舒一口气道:“一干墨吏格去官职,发配琼州,永不叙用。钱某以死力争,拼着官职不要,终于争来了这个结果……”

    皇帝妥协了,赃官惩治了,这可都是钱大老爷的功劳哇。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齐整地欢呼。

    面见圣上的时候,钱谦益夸大其词恸哭伏地,高调也唱了不少,就差当面说兴武小皇帝是

    桀纣了。可偏偏小皇帝就是没有发怒,更没有拿打这让钱谦益多多少少还是感觉有点美中不足。

    要是自己出场的时候,身上再带点伤的话,这出戏可就完美了。

    “武有忠诚伯,文有钱谦益,我大明中兴有望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心热地喊了这么一嗓子,众人皆是跟着高呼起来。

    钱谦益真是大喜过望,这才注意到自己就站立在护国英烈碑旁,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和李四齐名了,这可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赶紧正正衣冠,面色之间十分郑重,对着护国英烈碑就是一个大礼:“万千英灵为我大明化身为神,我等生者敢不战战兢兢?如此大好河山怎么容得贪官污吏为祸国民……”

    这么一来,钱谦算地默认了和赴死军并驾齐驱的姿态,赴死军的英灵们付出了生命,这才有今日南都的繁盛。钱谦益是准备接过赴死军的责任,要和那些贪官污吏们周旋到底了。

    这护国英烈碑,乃南都地。尤其是现在民情激昂的时候,钱谦益唱了这么一出,好像真地就和赴死一样的舍身为国地大忠臣了。

    们的欢声中,钱谦益是最大地赢家。

    从捐献的银钱当中抽一部分为自己所用,其实这也是相沿成习地惯例。几十年来大伙儿都是这么干的,只不过这回做的有点过火而已,从官场的角度来看,也不算是怎么了不起的事情。可钱谦益抓住这个机会,在把一干同僚踹倒的同时自己却人望飞涨,犯了官场上的大忌讳。

    钱谦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还能不清楚这个?可要往上爬必须得这么做,捞足了民心人望不说,肯定还能把官职升一升的。尤其让钱大老爷后悔的就是准备不足,当时要是能再准备一口棺材给自己的话,抬着棺材去为民请命,轰动效果就更大了……

    不管怎么,这次的事情总算是平息下来,除了钱谦益之外,谁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第二日晚些时候,朝廷里恩旨就下来了。

    钱谦益也是早有准备,穿的整齐戴的方正,规规矩矩的接旨谢恩。

    平定南都民怨,怎么说也要厚赏提升的,要不然如何彰显新朝功必赏过必罚的宗旨。

    这一回,钱大老爷调了一大格,从五品一下子就蹿升到了正四品,成为提督四夷馆的少卿,也算是独当一面了。

    可是实权……提督四夷馆就是做做翻译文书的工作,能有什么实权?是个典型的清水衙门。

    不过钱大老爷也不在意,只要能抓住机会,还怕官儿做不大?

    几乎是在于此同时,朝廷再发旨意,授命忠诚伯招讨中原。

    中原这个概念可就大了,到底是哪儿说的也不具体。至于何时招讨又如何招讨,根本就是只字未提。

    在朝廷刻意削减忠诚伯影响的情形之下,这份模棱两可的旨意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注意。

    现在大伙儿都在关注着淮扬呢。

    也知道是怎么回子事情,淮扬那边的战事忽然之间就顺利起来,而且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

    前几天为了渡江,杨廷麟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闹了灰头土脸,这还没有怎么样呢,忽然之间就光复扬州了。这可是实打实地战事,不是说书唱戏,怎么能顺利到如此这般的地步?

    按说收复扬州,就又把长江可锁住了,江南也就安全了许多,可大伙儿似乎都看出了这里头似乎隐藏着某种玄玄乎乎的事情,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狂热。

    尤其是在这个秋末冬初的阴冷天气里头,前几天的那股子热乎劲早就不知去向。有几个闲钱儿的都一脑袋扎进酒馆儿里头,三五人伙着要两碟小菜,叫一壶老酒,要是赶上手面儿阔绰点的,还能见见荤腥。

    酒也饱了,脸也就热了,要是兜里还几个铜板的话,就相约着去“华清池”泡半个后晌。

    谁不知道华清池是在陕西了,可这天底下地澡堂子,能有一半用这个字号的。好像你要是不叫华清池,人家就不知道你这里是澡堂子一样。

    穷人来地这种小澡堂子,和富丽堂皇穷奢极欲的真华清池根本就没的比。五个钱一位,猪油子皂角粉,还有黑布黑白不白的碱土沫子,可以随便用,都是不另外收钱的。是泡大池子还是蹲木桶,也就随便了。

    都便宜成这个样子了,大伙儿也不再好意思要什么干净地手巾和盐粉等物,那些是华贵的大澡堂子才有地东西,价钱也贵的吓人。对于这种便宜到家的小池子,只要水能烧热也就行了。

    脱个精光赤条,噗通噗通往大池子里一钻,热水浸泡所带来的爽意,顿时驱走了疲惫和乏力,每一个毛孔都舒服的张开了。

    惬意的呻吟几声,然后就半躺半坐地享受着。有些自觉见过世面的家伙就又开始吹牛皮:“要说起享受,还得说是在扬州地时候。通身都泡透了,再叫个搓澡的师傅把全身搓个遍,一定要找那种力气大手劲儿足地师傅来搓,那才过瘾。然后再刮刮修修面,顺便把脚丫子也修一下,那才叫真正的舒泰无比,人生一大享受哇!”

    扬州三把刀,那是出了名地,切菜、刮脸、修脚,都是让人享受的好把式。要是能去趟扬州,什么二十四桥明月夜,什么淮扬大菜都可以不管,要是不去泡个澡就等于没有到过扬州。

    人们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想着扬州。

    “我说哥儿几个,扬州是打下来了,也算是再入了咱们大明的版图,可我怎么觉得这里头有点玄乎呢?”

    王师渡江都渡的勉勉强强,还闹出了个伤重,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么顺利的拿下了扬州?感觉就好像是唱戏一样,一句“兵发云南去者”的道白,就把仗打完了。忒让人不敢相信了。

    “有啥好玄乎的?要是光凭杨廷麟那几手三脚猫的把式,还说不定是谁胜谁败呢。”在身上使劲的搓着,把肌肤搓的通红,好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赴死军说话的工夫就把泗州打下来了,然后调头东进。那个蒙古旗本是多铎剩余的残兵,一听说赴死军回来了,连面儿也没有敢碰,一溜烟儿的退出去了……”

    “哦,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呢,杨廷麟手里的那点王师怎么突然之间就出息了?原来根本就没有打,是赴死军把鞑子吓跑的。这事儿……这功劳不知道算是谁的,可有的扯了……”

    “可不是的嘛,鞑子一跑,王师可就欢腾了。打仗他们不行,要是争抢起功劳来,个顶个儿的是当仁不让。就为了先进扬州,据说还和赴死军那边闹了点不愉快……”

    一听到这些劲爆的内幕,也就不管是真是假

    伙儿的精神头一下子就被撩拨起来,赶紧问道:“赴死军要是王师干起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打个屁呀打,杨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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