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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回皇上的话,那女子自杀前,伊大人曾问她是否因悬赏令而来。  瞧着她的意思,是因悬赏地缘故,晓得小人主子是杀夫仇人,所以才丧心病狂来行刺。  ”因怕失言,魏黑有些不敢说了,斟酌着说了这两句。

    康熙怒哼一声,脸色已经黑得怕人。

    看着还跪在一边的七阿哥,他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跪安吧,去三阿哥那边传朕的口谕,让他明日顶你地缺。  ”

    七阿哥闻言,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叩首道:“儿臣谢皇阿玛体恤。  ”

    康熙转过身去,已经不搭理他。

    七阿哥退了出去,魏黑跪在地上,惦记着太医院那头。

    他日夜不停、快马加鞭,从热河到京城才用了一日半功夫。  换做老胳膊、老腿地太医,指定受不得这般赶路。

    忘了跟十六阿哥提一句,不仅要挑医术精湛的,还要挑体格好些地。

    这时,就听康熙问道:“曹颙如何?”

    魏黑忙收了心神,道:“看着安静,却让人担心。  ”

    曹颙与初瑜琴瑟和谐,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  康熙想起,自己打发素芯去曹府时,曹颙拒不纳妾之事。

    他没有再说话,摆摆手叫魏黑退下……

    *

    热河,淳王府花园,西院。

    天慧搂着宝雅地脖子,倚在她怀里,轻声问道:“姨母,妈妈呢?”

    宝雅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妈妈身子不舒坦,这几日姨母照看你,要乖。  ”

    天慧点了点头,抿了抿小嘴唇,又问道:“那阿爹呢?”

    宝雅听了,抬起头来,带着几分焦心,往里屋望去。

    屋子里都是酒味儿,初瑜阖着眼睛,面色潮红,躺在炕上。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解了,露出胳膊大腿。

    曹颙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轻轻给初瑜擦拭着。

    曹颙怕有声音吵到初瑜,屋子里只留下喜彩、叶嬷嬷两个打下手。

    叶嬷嬷到底上了年纪,又遭遇这么大的变故,红肿着眼睛,身子不由地打晃。

    从前日遇袭至今,初瑜一直昏迷着,昨晚开始又发起高烧。  曹颙叫人拿了烈酒,不停地给初瑜擦拭降温。

    这擦完一遍。  曹颙伸出手去探探初瑜的头,又摸摸自己地,不由皱眉。  效果并不明显,还是烧得骇人。

    曹颙想起今天已经打发人去行宫那边取冰,转过头去,问喜彩道:“冰呢,取回没有?”

    虽说按照规矩。  要每年五月初一才开冰窖,但是曹颙本身就是内务府堂官。  这其中又干系到一位皇孙郡主,齐敏那边也不敢多事。

    如今,他那边也是急得焦头烂额,差点就要求神拜佛去。

    这热河缉凶之事,十六阿哥是交代给他了地,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太平盛世,尊贵的皇孙郡主遇刺。  生死危机,这事如何能压下来。

    捅到御前,他这个行宫总管,如何能跑得了干系?

    他也巴巴地过来探望,但是曹颙全副心思照看妻子,哪里有心思待客?自然没有见着。

    这个时候,别说曹颙说要冰,就是要齐敏的半条命。  他也会屁颠屁颠的奉上。

    “已经取回来了,七娘拿出去凿了,怕在这边有动静。  ”喜彩回道。

    曹颙见叶嬷嬷脸色难看,身子有些不稳,上前扶住她,道:“嬷嬷两日没阖眼。  先去歇歇吧。  ”

    叶嬷嬷眼泪已经出来,抓了曹颙的胳膊,低声哽咽着道:“额驸,额驸……别赶老奴,老奴怕啊……”

    岂止是她怕,曹颙也怕,所以出事以来,这两日两夜,他片刻不敢阖眼。

    听了叶嬷嬷地话,他便不再多说。  只是扶着叶嬷嬷到椅子上坐下。

    对于眼前这个有点嘴碎的老妇人。  曹颙曾颇为厌恶,如今却只有感激与感谢地。

    宝雅在门口。  看着这些,鼻子也是酸得不行。  她想了想,还是抱着天慧离开,一边走,一边轻声对天慧道:“咱们去厨房,看你妈**药去,再看看你阿爹地饭……”

    出了园子,刚好同端着冰盆地方七娘对个正着,宝雅止了脚步,犹豫了一下,道:“我瞧着曹颙也要熬不住了,你们在跟前的,好生劝劝。  ”

    方七娘闻言,不由好奇,仰头道:“格格怎么不自己个儿劝?我们嘴皮子都说破了,也不顶用啊。  ”

    宝雅脸上发白,没有回话,抱着天慧,往厨房去。

    方七娘看着她地背影,脸上满是疑惑,不过因惦记着初瑜,顾不得多想,端着冰盆快步进了院子。

    宝雅抱着天慧疾步走了几步,已经是潸然泪下。

    眼泪落到天慧的脸上,天慧伸出小手了,摸索着抓住宝雅地项圈,奶声奶气地道:“姨母,别哭。  ”

    宝雅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紧紧搂住天慧,哭泣道:“都是姨母不好,姨母不惦记看戏就好了。  姨母对不起你妈妈与阿爹,也对不起小天慧,姨母再也不看戏了。  ”

    天慧虽看不见,但是仍摸到宝雅的脸上,用小手给她擦眼泪。

    哪里擦得干净?

    宝雅压抑了两日,愧疚了两日,真恨不得躺在床上是自己个儿。  她已经责怪自己千万次,不该硬拉着初瑜去看戏,也不该那般大意,没有察觉出那刺客的不同。

    但凡早些发现,她都会起身,也不会是这样的后果。

    天慧听宝雅哭得厉害,也不禁跟着小嘴一撇,抽泣起来。

    宝雅听了,忙住了哭声,看着天慧道:“天慧也难过了?”

    天慧抽泣着点点头,道:“姨母哭,才哭,阿爹不哭。  ”

    宝雅听得糊涂,就听天慧道:“方才,阿爹,不哭……”

    虽说她还小,但是也察觉出方才是到了父母身边,加上听到父亲同叶嬷嬷说话,才这般说。

    见她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想着生死未卜的初瑜,宝雅心里越发难受,已经是泪如泉涌……

    *

    西院上房,方七娘已经装了几个冰袋,递给曹颙。

    曹颙接过,一个垫了毛巾,放在初瑜额头,其他两个都放在初瑜腋下。

    方七娘上前,从初瑜口中取出人参片。  重新放了片新的。

    说起来,初瑜能挺到现在,除了是方七娘给她包扎得早,剩下地就全靠这人参了。

    这人参是初瑜特意寻来,给曹颙补身子地。  幸好当时曹颙没用,结果却成了吊命的东西。

    喜烟进来禀告,大夫来请脉来了。

    虽说这里没有太医。  但是也有几个名医在,曹家请的这位林大夫就是。  因初瑜凶险。  不敢让大夫久离,就留他在前院住下。  每隔两个时辰,来给初瑜请次脉。

    曹颙将妻子衣服放好,点点头,叫喜烟请林大夫进来。

    按照规矩,像初瑜这样的贵人看病,即便不悬丝号脉。  也要放下幔帐,手上遮住丝绸,星点儿不能露肉。

    但是,初瑜正是生死关。  中医又讲究“望、闻、问、切”,曹颙哪里会考虑那些穷讲究,规矩都免了。

    饶是如此,林大夫也不敢放肆,低着头坐在炕边的小凳子上。  低眉顺眼地把了脉。  待把完脉,他才抬起头来,仔细在初瑜的脸上打量了一遭,才起身出来。

    曹颙跟出来,问道:“如何?”

    林大夫皱了皱眉,道:“郡主伤了肺腑。  胸中痞寒热结着,眼下只能先发散着。  冰敷降温也好,等下晌老夫给郡主扎几针,疏通疏通血脉。  要是能降下温来,尚有一线生机;否则地话……额驸心里还是要有个准备,眼下不过是尽人事,还得听天命。  ”

    方才林大夫来前,方七娘已经说了一番差不离的话。  只是曹颙不死心,仍盼着能有转机。

    听了林大夫这番话,曹颙只觉得眼前发黑。  仍强忍着。  道:“郡主这两日就靠人参吊着,其他地药。  灌进去,也多吐了出来。  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得了?大夫能不能再给开个方子。  ”

    林大夫思量了一下,道:“生梨可润肺凉心、降火消痰,每日喂几调羹梨汁也好。  ”

    曹颙记在心上,送走林大夫后,便立时打发人出去买梨。

    回到屋子里,叶嬷嬷正学着曹颙,用沾了酒的毛巾,给初瑜擦胳膊。

    方七娘见曹颙进来,瞪着眼睛,带着几分不忿道:“信他不信我,我早上也提了梨子。  ”

    “对不住,不是不信你,而是不敢……不敢让她有半点闪失……”曹颙揉了揉额头,随后对方七娘道:“不过,七娘的确是好样的。  前儿若不是你在跟前,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只是内子垂危,我乱了心神,还没有谢你。  ”说着,已经郑重地弯下腰去。

    方七娘倒是在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避开,道:“冰块要化了,我先给郡主奶奶换冰……”

    叶嬷嬷一边给初瑜擦着,一边低声嘀咕道:“格格都睡了两日了,也该睁睁眼了。  小格格虽没说什么,但是听乌恩那丫头说,她熬到半夜都没睡。  说要等格格给她脱衣服,别人脱,小格格都不理。  后来,还是宝格格过来哄她,小格格才肯睡……”

    说到后来,已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叶嬷嬷怕哭出声惊到初瑜,放下毛巾,捂着嘴巴走了出去。

    喜彩与方七娘两个,也听得眼泪汪汪的,想哭不敢哭的模样。

    曹颙鼻子酸酸的,但是也晓得没有功夫哭。

    他长吁了口气,对喜彩道:“去前院找张义,立时出府寻酿酒师傅处。  用最短地功夫,烧些更烈地酒,不拘多少银子。  ”

    喜彩这两日也在屋子里侍候,已经晓得烈酒同冰块似地,是降温的好东西,而且还不像冰块那样容易伤身。

    听了曹颙地吩咐,她应了一声,立时出去寻人。  出了屋子,就已经是一路小跑。

    七娘这边已经重新装了几个冰袋,小心翼翼地给初瑜放好。

    她打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也见过许多病患。  像曹颙这样恨不得将妻子装到眼睛里的男子,这世间真没有几个。

    即便她年岁不大,也颇受感动,看了曹颙两眼,犹豫了一下,递给他一块碎冰,道:“就算米水不沾,也吃两块冰提提神。  总不能郡主奶奶没好呢,曹爷就病倒了。  ”

    曹颙接着冰,送到口里,对七娘笑笑道:“还真饿了,劳烦七娘帮我要下饭。  ”

    七娘闻言大喜,使劲点着小脑袋瓜子,去厨房传话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个,曹颙已经收了笑,拉着妻子的手,轻轻在她身边躺下。

    他抚摸着初瑜的头发,将自己地发辫搁在她的头发上。

    成亲那晚,嬷嬷是给怎么弄的辫子来着?

    相约白首,相约白首,直至此时,他才晓得,眼前这个女子早已不知不觉融到他的骨子里。  她就是他,他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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