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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庆府快活林分店自然比不上长安总店,无论占地装饰,总要屈居之下。然在卫央看来,这一路所见快活林一小部,那也超过一所中等大学的占地面积了。

    此时的长安,常住人口早逾百万,加之来往商旅官宦学子,地面已不能容纳这许多人阔绰地居住,于是高楼的出现自然而然。

    作为销魂窟,快活林没有能力获得更多的土地扩展自己的生意,而撑起生意的美人又必须要静雅的氛围,随着客人愈来愈多,只好在旁的空地里想法子。于是,时鲜而高阔的小楼,在快活林里竟成了跑堂的伺候人的仆役住的。

    在这时代里,但凡能在快活林中为人拥为花魁的,无一不是色艺双绝修养能超仕子秀才的美人,腹中笔墨非常人能有,意气险奇仰俯山水,那是视常人爱的如流水般人物,时鲜的小楼,能在她们青眼之中?反倒占地为快活林最大的中院里有水有桥有林木花草的小筑,倘若旁人都有而自家却在小楼,那是定要想方设法教快活林好好造个出来的。

    卫央抱着刀跟在彩夫人与那乐师等后头,徐涣与甯破戎又在最后头,逶迤出了四进,入了五进,这里与四进一般,并不见有四进之前满院井字形的两层小阁楼纵横中的杂乱,比四进更加安静,原来自长廊入五进后,迎面彷佛卫央熟悉的四合院,却并非四合院。

    这是南边神殿其余三面都建成院落的近独立状院子,那三面,青门紧闭院中颇有人气,想是管理后院的高级仆役头子居住的地方。

    卫央却料错了,快活林虽富丽,毕竟是个销魂窟,这笑娼不笑贫的年代里,在这里头做事成了小福之家的人,谁愿夜里也宿在这中,五进再出便是中院,那三所院落里住的,都是伺候中院里花娘子们的外围使女,她都是伺候快活林财神奶奶的,自然比之后院里打杂的打短工的们高了一头,又近距离能很快照应到花娘子们——想中院只那么大点地方,兴庆府有名的花娘子少说也有十数个,又有贴身的侍女,照应妆扮饮食的婢女,哪里得地方教她等也夜宿在前头。

    见卫央四顾打量,前头彩夫人微微含笑,她顿觉自己料的不错,这花花地方,这等粗汉走卒何曾来过,只在五进里,便瞧花了他的眼,当不至使中院里的花魁娘子们出面,将这厮心也留在这里了。

    再回头时,徐涣脸膛红着,却也大胆地四面环顾,这倒教彩夫人惊奇了。

    青城徐氏,那是贫困到饿死也坚守着气节的人家,所谓圣人教会先贤遗留,正是这人家视如性命的坚守,这小子,怎地在快活林里竟敢这样光明正大无顾忌地东张西望?

    一瞬间,彩夫人想错了地方,她方才已听到了徐涣口称显妣显考,那是早丧了双亲的意思,难不成,那个从小便见美人胚子的小姑娘,将这兄弟不曾照顾得当失了徐氏教训了么?

    瞧来想来,当是如此了。

    彩夫人心中冒火,笑吟吟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迎面自前头退回的使女远远瞧见彩夫人慌忙拜俯不敢直面,彩夫人瞧也不瞧,冷着脸加快脚步一刻也不愿停留——方才该亲自交代往长安去的快马的,须早些将人取来。

    转过长廊,又未结冰的河水,弯曲柔和地自西头来,盘绕如蛇行,又自南边远远往外头去了,不知是否通往快活林之外。

    而在脚下,河水竟润润的冒着热气,热气升腾,打在与长廊几近相接的小桥之上。

    这小桥,建地颇有讲究。

    长廊口处,那是略见木色两侧各有扶手的木桥,下木桥再走,又是更见木色的略小些的桥,第三座横在弯曲河水上的,便是槐木本色的最小的桥了。下小桥,步行跳过三五人合抱而不能足的河水汇流处形成的池水中巨石打磨出的跳石,前头上岸又十来步后,当面是一座石拱桥,桥头两口石虎张牙舞爪,虎口中衔有明灯底子,每到夜晚,底子上钻放上小的气死风灯,桥上当光明能见路。

    下石拱桥,又是连环如盘山路的曲水小桥,这一面,桥便分左中右了。

    左右两排,与来路上石桥那边的照映都是木质的,牢固地与地面镶嵌在一起,往来使女均在两边行走,而中间那一行三座,竟是晃晃悠悠如秋千的索桥,小桥以花绳彩木连成,雕刻有飞天彩女九霄流云四季时花在上头,纵在深冬,见之如觉早春。

    在这里,彩夫人停了脚步,向徐涣招招手和煦道:“来,咱们走这边。”

    徐涣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这中间的桥那是给闲暇到这里散步的花娘子们嬉戏走的。

    抑或有钱有势的人携着花娘子在这里嬉戏,也在这桥上多些顽闹的讨亲热——花娘娇柔,若在这桥上掩着唇儿小意儿地惊呼,要作大胆的男子,自多了个抓抓摸摸的机会不是?!

    彩夫人皱皱眉,她该先教卫央与甯破戎自左右两边去走的,那时再叫徐涣与她同行,想必徐涣十分为难,而那大个子再拽他过去的话,到底走在这彩桥之上,寻常人哪里能有机会,回头傻小子定心中要埋怨大个子,须不正是个小小的下彀机会?

    如今既失了这机会,彩夫人也不气恼,对卫央道:“看你也是个伶俐的人,这桥走不得,当须知晓罢?”

    “知道,知道。”卫央笑呵呵连连点头,提着刀鞘握着刀柄,瞧着连缀彩桥的彩绳笑道,“你走你的,我帮你看着点,这绳子不牢固,待你过去,我们自会跟上,快请,请!”

    彩夫人眼角一抽,她怎能听不出来这人是在戏谑。

    看看这厮手里的刀,彩夫人很怕自己一旦踏上小桥,正走在当中进退为难的时候教他一刀断了牵绳,落水倒不怕怎地,失了这面子,怎生是好?

    瞪着眼,彩夫人哼道:“你须知这彩桥造价甚高,故意坏了恐怕三五年你也须留在这里做苦长工,不然三五百贯大钱来修。”

    卫央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因此趁着尚未断多瞧片刻,快请,请!”

    甯破戎跟着伸手请道:“快请,快请!”

    彩夫人牙根痒痒,又暂且无可奈何,只好心中发狠,只盼到了前头,早早能将这两个该死的挫骨扬灰,稍稍才能泻她心头之恨。

    犹豫再三,彩夫人终究不敢在这彩桥上过去,又不好在这些乐师面前露怯,只得佯作不能走索桥,热着脸快步往右首木桥上过去了。

    卫央哈哈一笑:“彩桥啊,咱还没走过,来来来,不必客气,难得这么个好机会,老甯,你先请!”

    甯破戎笑道:“还是你先请!”

    两人推来让去,卫央道:“他娘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小徐子,你也跟上。”

    上了彩桥,左扭右摇,晃晃悠悠地三五步,却教他三个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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