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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再想想呼杨二人,中寨里事既成,两人便全然不再管东西二寨里的境况,分明要归中军的架势,那是回归中军,这两人方能得本职而尽功,若教这守寨之事困住手脚,怎能显他的本领?

    想到这里,侯化颇是忧心,若卫央也要遁出寨子挥军作别用,谁来守寨?关键的更在,若代表王师的卫央一走,寨中人心必然要乱——不能不难为军民心中乱想如此:王师来人又走了,莫非寨子坚守不住?

    遂抢先道:“天使合一寨军民,轻易已聚人手过万,我军凭山寨艰险,再为难也不过全寨皆兵,人人抱定与敌同归于尽的壮烈志向,定能守得本寨,待中军主力到来。”

    孟良挠起后脑勺,焦赞却立刻明白了侯化的意思。

    于是也大点其头,一脸忠厚地称赞:“卫校尉的名声,咱们上下人等可佩服的很哪,有卫校尉一人在,省却千军万马。只要咱们戮力同心,天时地利之便都在咱们手里,高继嗣虽有兵马十数万,奈何他不齐心,以焦赞看来,我寨定不会再失于敌手。”

    卫央失笑,这两人一唱一和莫非当咱们要逃走不成?

    但他打定的主意怎能改变,正要细说时,侯化又恨声道:“高继嗣虽兵多将广,只消不出去与他决战,他也奈何咱们不得,然由贵处本有个契丹人,这厮唤作韩德让,煞是狡诈诡谲,恐怕还藏在寨中,若天使有动,贼必会出来蛊惑人心,全凭天使威名统摄的军民人心,彼时恐怕会轰然倒塌。”

    卫央没着意侯化苦口婆心里的劝,他只牢牢记住了一个人名。

    韩德让?

    心中翻覆揣测,卫央倏然立起,道:“原来是她!”

    当他早知韩德让,侯化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果然是这厮,天使既知此人名姓,当知……”

    “不,不是韩德让,这狗汉奸虽然有两把刷子,但充其量不过是将相之才的人,提起这人,我倒想起另一个恐怕能力不比平阳公主低的一个人来。”卫央摇摇头,径问一头雾水的王孙与徐涣,“在吴镇时,咱们在引仙庄里见过的那女郎,你二人可记得?”

    王孙奇道:“自然记得,这女子的气质……果然出奇的很,不过,她真能比得上公主?”

    “当然,这个女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应该叫做萧绰,小字儿燕燕,这个女人,手段心机城府无一不是千百年才能出那么一个的人才能具有的。”别人不知,卫央怎能不知这女郎的厉害,只在历史上,她有个响亮的代号叫做萧太后。

    与杨家将三代鏖战,熬地天波府只剩下孤儿寡母的是她。

    使北宋引以为傲的檀渊之盟,是辽国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竟得了最为有利的便宜的背后推手也是她,推动辽国向中原文明递进的也是她,这样的女人,怎能不是大敌?

    看如今的萧绰,她竟能以女子之身南下似为辽军情报有司之首,很可能她的才能要提前被运用,而且这个心狠手辣大局观非常出众的女人就在我军眼皮子底下放肆地窥探着我们的情报,而唐营对她却似乎一无所知,这岂非不妙?

    至于怎么会由韩德让联想起萧太后,卫央会告诉别人,他对这两人的那段秘史曾经特别关注么……

    “去,教杨大哥来镇守府代我为主将。”想想这个祸害就在百里之外的引仙庄,卫央有一种赶紧将她抓起来拷问拷问到底跟这韩德让有没有某种不得不说的秘密的冲动,当然,如果她要反抗,卫央可不认为他会怜香惜玉到脑残的地步,遂教徐涣快步去叫杨延玉,自与侯化三人吩咐,“不瞒你们说,原本我便没打算在这城里死守,如今又添了个萧绰,不先除了这个女人,我看就算咱们再多十倍的人手守寨,恐怕也挡不住人家的算计。你们不要多问,遵令行事便可,至于这里,百姓不曾见过我面目,教杨大哥来坐镇,只消能代表我军主力便可以了,军心民心必不会为动。”

    侯化犹豫再三,实在想不出这人将一个契丹女郎忌惮到这种地步的理由。

    和公主能相提并论的女郎?

    侯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能比得上平阳公主的人,男子里当今世上也没有一个,何况女子?

    然卫央的信誓旦旦与笃定不是作假,侯化只好作罢,只盼杨延玉到来时,能将这人阻拦得一拦。

    岂料杨延玉来后根本未对卫央的行事有质疑之处,反而听他要往北地里去百里,竟千方百计帮他先出谋划策起来。

    杨延玉是清楚的,大战之中,卫央怎会轻易这样以身犯险?以他的性子,此处必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何况真当卫央要逃地人里,那决计不算杨延玉一个。

    且不说这不是个没义气的人,纵只是旁人,只消不是诸侯王的爪牙,如若果真沙坡头中寨不可守,怎敢将呼杨家的至亲诓留在这里?

    又教取呼延必兴来此,听说事后,呼延必兴沉吟再三,建议卫央:“兄弟以半率人马敢往北地里去,那是定有把握的了。只是契丹军必已南下,恐怕一个不慎撞着了面,那可真是硬碰硬的打法了,不如这样,寨中善骑马的猎户你再选六七百凑成千人,我们再快马使人往中军处通报,兄弟忌惮如此地人物,想必公主也有所耳闻,再有一军北上接应,那才最好。”

    如若那样,恐怕更要误事。

    卫央婉拒道:“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情,若真碰到了辽军精骑,人少我一率必能掩杀,若万幸撞见了主军,休说千人,万人也不够玩。”

    见他固执如此,众人便不好再说,教收拾好军马甲具,一时寻人少处,自西寨下要送三人一行北去。

    寨下杨延玉问计卫央:“兄弟既托大事于我二人,轻身南归是不行了,须遣快马才可。然取寨兄弟有法子咱们没有想到,守寨也必有法子,你可不能藏私。”

    卫央教贴耳,如此这般说了几句,周围几人瞧这天色,一时俱个抚掌大笑,纷纷赞道:“咱们怎没想过有这个法子,妙的很,筑成此寨,高继嗣只好在外头逡巡晃荡,他奈咱们如何?”

    两厢分别,已在正午时候,卫央三人快马加鞭往北去不提,杨延玉归寨后,他不像卫央看似是避嫌抑或其它理由竟连军中军官分配都不说,毕竟将门里长成,待此道十分有心得,上下发付左右安排,万人新军,一伍一火,一队一屯,俱各打理清楚。又将万军分四营,三寨关头各一营驻守,又一营以寨中有名声的,教再联络长老士绅一营,依卫央之计,联络动员起又逾万的人,这云层已单薄的天气里最是寒冷,只半日工夫,寨中洗出万顷的冰水,趁着天黑时冷冽往寨头一浇,喘息间水冷成冰,好好一个沙坡头,只在这旦夕里凝成了冰城。

    寨头上万人越而试之,坚固如青石一般,偏生逾尺厚的外壁光滑如镜,云梯之类联军纵然有,那也搭不住上来。

    当时万众欢呼,又闻中寨里传出讯息,说是此番引王师复土守寨的正是前些日子中南面那番战里杀破贼胆的卫央,再瞧寨内粮草充足敞开了用也能供应到开春,器械满满万军人手有刀枪盾牌尚有大半空闲,一时众志成城信心十足,都道:“如此,贼军百万人来,那也奈何咱们不得。”

    又有寨中心灵手巧的女子妇人,当时裁剪布匹又缝出百杆大旗,依卫央留的吩咐,杨延玉教取镇守府里贮藏的钱财将这女子妇人一一谢过,将旗帜上请人写上斗大的一个“唐”字,刹那间布满寨头,再教孟良引一支步军潜在卫央进来时的那小道里,故意让开那仅能容一二人错身而过的豁口,左右却备足滚木砲石,只等贼来送死。

    天黑后,后山里三五百人又传回好消息,道是后头也将冰水浇遮了陡峭的坡,如此一来,这里只要三五人监视着,使讯旗传讯,贼也奈何不得。

    如此,猜度卫央当已会合了寅火率,杨延玉方命精干小军三人持由贵人头与自己手书的书信往南去禀告中军处。

    入夜时,平阳得此讯,教将由贵首级传阅三军,三军欢呼如雷动。

    她却细看杨延玉以千字大略概述的沙坡头取守之始末,瞧到卫央鼓噪寨民取寨时轻轻摇头浅嗔胡闹,待看到杨延玉依计将中寨以冰封的法子又颔首略作称赞,面色柔和灯下微微而笑,看遍了,将那书教阿蛮传于帐下众将细看,却问传讯的小军三个:“既以冰封大寨,你三个是怎样出来的?若归去,又怎样进寨?”

    本这传书的三人,按斥候例要留在后军教歇息的,叵料这三人为寨中境况所诱,竟能说出要与寨同生亡的话来,由此细微处又见寨中军心民心,平阳怎会泼他的冷水。

    那三个,都是军里的老卒,平生何曾进过中军帐,何曾这样近距离地见过平阳?生能亲眼见她已教心也要自嗓子眼里跳出来,何况还能当面说几句话。

    平阳这话里隐晦的盘查,三人自不能听出,只当乃是关怀,心情激荡下当时异口同声都道:“依卫将军吩咐,留有蛇行小道一口,孟校尉引精干小军在那里埋伏,咱们回去之后,只消两厢验证,又有出入口令自然能进得去。”

    平阳便问口令,三人左右为难,当头的只好实言相告:“公主殿下恕罪,卫将军令,无中寨军令死也不可泄露口令,中军里也是如此。如若泄露,有罪当重罚,有功也重罚,教贼军得知,朝廷不杀,中寨也杀。”

    帐下老将们尚未着色,恼动幕府,幕府令喝道:“放肆,再不据实回答,这里先斩了尔等!”

    “罢了,若有不忿,战罢自寻卫将军讲理去。”想想那家伙在寨里竟教唤作了卫将军,平阳心情颇好,笑吟吟挥断幕府令的斥责,命亲卫女校,“壮士有于乡土同生共死之志,中军安能作累赘,教功劳簿上记下三人传书之功,战罢一一结算,选骏马,送三位北归。”

    看罢传书,老将拖林哈哈大笑,道:“潜入寨中,吓杀叛贼,胁裹军民,冷水筑城,这小子有些门道。”

    更有卫央教密送于她的小书里独说他猜度的高继嗣连番退让要引中军驻沙坡头中寨的谋算,最要紧的是警告平阳北地里有个真堪是她敌手的女子,这个却没有教人人都知。

    打发幕府与都尉及以下自归去,平阳取那小书又传阅帐下一众心腹,众人瞧罢,都觉上头的猜度有理,然有不解之处在于,那高继嗣所图,已教卫央猜度的丝毫不差,每一处打算安排都考虑到了,怎地他竟还有最后一句气人的“这是我一家之想,切莫尽数当真,一旦当真,出了差错概不负责”。

    想必公主已也有计较了,遂上将数人,齐齐往军案之后看来。

    “旦复故土,夕凝冰城,沙坡头要紧至极,因此此功甚大,非取敌寻常一城一寨所能比。”平阳手指在案沿轻轻滑过,眸光扫过灯下众将,再三犹豫一番方字斟句酌般仔细地缓声道,“然卫央与我所想一样,这样的功劳,再多十件二十件,也不能与袭杀乃至生擒契丹那位女郎相比。”

    契丹女郎?

    这番却连呼杨这样的国家重臣也不解其意了。

    平阳正色告诫:“诸位莫可小瞧了卫央的警告,这个萧绰,其能更在卫央所言之上,前番契丹由我内作引发的内乱,险险将耶律贤也一并括杀了,若非这萧绰出面,耶律与萧氏二姓族,如今正是在北地殊死搏杀的时候。我朝内作入冬来的损伤,诸位是知道的。”

    顿了顿,平阳俏脸陡然一转,眸里杀意四溢,在案沿上轻走的手蓦然一停,纤指发力处,那上等好的军案一声轻响,她淡漠却无比郑重地说:“其中,坏内作大事者正是萧绰。其间诱杀乃至将我内作百余处暗舍连根拔起的,也是萧绰。”

    凤眸扫过众将,平阳冷冷地哼道:“而如今,这个掌握契丹情报,又甚知兵法,更善将人的女郎到了我们眼前,诸位,这还不堪作个好对手么?”

    退帐之后,平阳冷色转暖,再取那小书细细地看,十分好心情。

    阿蛮知道她的心思,自那场发生在契丹国内的无声而惨烈的战争发生之后,公主便每日都念着萧绰的名字,她是将这个愈来愈显出本领的异族女郎真当个大对手的,今日将这个敌手郑重放在心里犯险也要捕杀的路上,本得她心意的卫央竟飞步也赶了上来,怎教平阳能不欢喜?

    “要不,教拖林老将军使他的轻骑北去助卫率正一臂之力?”阿蛮不放心区区两百余人的周全,遂提议道。

    摆摆手放下那小书,平阳轻声笑道:“晚了些,萧绰恐怕早逃脱了——不必管她,早先我分身乏术,如今教他缠上,恐怕这女郎的麻烦从此不小了呢。那引仙庄本是萧绰的暗巢,若我是她,猜知有敌要来,定一把火烧了它,非但湮灭了逗留过许会暴露行踪的痕迹,更能教来敌心浮气躁,反为我所趁。”

    阿蛮恍然大悟,拍着手笑道:“不错,卫率正怎肯是个吃亏的人,他定跳着脚要将这萧绰骂个够,而后快马先逃离那里再说。”

    “你倒对他了解的很了。”平阳起身展一展妙曼的腰肢,接过阿蛮取来的巾子润润面颊,睇一眼笑嘻嘻的小女孩儿,走到屏帐后掀起通风帘儿往北地远眺,心中轻轻哼道,“萧绰么,借你之手,以你那私帷情郎的手段,且试他的快马大枪,一旦上将铸成,我可须好生感谢你才是,你可万万不要教这人先捉住了。”

    突然,平阳心里一紧,她口口声声的那人,那可是风传里气地柴荣一口一个登徒子的混蛋,真有一日教他捉住了萧绰,这女郎姿色虽不甚知,密报里却提过甚美的话,那个混蛋他会不会……

    是该教凤凰儿盯紧这人仔细看住的时候了!

    女郎脸蛋儿并不特别的红,然在北来的夜风里,她觉自己的脸颊是在燃烧。

    低啐一口,女郎慌慌的心里这般道:“这是为凤凰儿作打算的,她二十年来活地凄苦,不能教那混蛋欺负了。啊,还有柴熙宁,柴氏的女郎,她,听说她端庄秀雅的很,想必也是个有委屈也不出口的女郎,她父亲是国家的忠臣,我理当为她多想些——是了,定是这样了,没有别的理由,定是没有了!”

    而在中军之前的呼延赞左翼将营里,在临别使教暗暗拽了一把的杨业不动声色跟了过来,两个老将屏退左右,面面相觑异口同声低声叫出声来:“不妙的很哪!”

    一时音落,明了彼此说的都是同一个事儿的胡杨二人又同声骂了一句:“这个荤张小子!”

    相视大笑,哪里有真不妙的架势。

    分别落座之后,平阳军规森严不准饮酒,取暖茶来斟酌,杨业问呼延赞:“老黑,你说真要是那样,柴家孩儿那里怎生是好?”

    呼延赞不以为意:“有本事这样,那就该有本事那样,如今老夫可是真安下大半心了,周丰这厮,哼,老夫半只眼也十分瞧不上,这酸汉,不是为国家的心。”

    杨业深以为然,乃问:“此是后话,我看战事尚未真个启了,如今沙坡头教这三个小子拿捏了下来,依你之见,中军是进是退?”

    呼延赞不说话,杨业便也知晓他心中所想了,一时无言。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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